[b]《守夜的老人》(外四首)[/b]
文/秦时月
我要以光的速度、雷的迅疾
穿过雨夜的惆怅,和绵延的思绪
潜回那个子夜的小村,去看看
那些遮阳避雨的瓦还是不是听话
会不会像我小时候睡觉老打挺翻身
那与老屋一起老去的人
是不是在枕着恼人的夜漏
撑着无眠的更深
我还要轻身入内,屏息静听
往日不时在房梁上跳着探戈
走着慢三快四步子的鼠
是不是在噬咬电线,寻死觅活
或钻进新囤的麦堆,饱食饕餮
那个守夜的人,不时拍着床沿
呵斥游神,或撑身坐起、掌灯
对着斑驳的墙,掰着指头做皮影
盼着牵挂的人
[b]《我承认,我要比她的精神差一大截》[/b]
无论如何,我也不应比她的精神差啊
帽子这么说,椅子和车子都这么说
还有那么多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抑或缱绻柔情的目光足以证实
可我的确是差了,差好大一截
我有的,她都没有。我这是说
那个笑也只能笑成苦菜花顶多山茶花的女人
那个每天要扫八层楼每层要刷三遍的女人
那个每月只拿七百块钱养活一家三口的女人
那个守着瘫痪了八年的丈夫不离不弃的女人
那个中午躲在一旁吃着最便宜盒饭的女人
那个我们一天不见就觉得不自在的女人
我总算明白了,一朵花不只是开在富士山
沟渠有,荒漠也有,就看你怎么看
看不看得见
[b]《搁浅的心》[/b]
那时年少轻狂。一颗躁动的心,放牧在云端
离星星很近,看太阳不远
俯首看人间,芸芸都是众生,神马不是浮云
仿佛天堂伸手可及,理想易于探囊
一路疯颠、轻狂,一路蹦跳、呐喊
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
即便摔得个鼻青脸肿,也丝毫不在意
还往往以天降大任于斯人自嘲、自励
大有世界非我莫属,我道即王道
也有些小惊喜,也有些小得意,还有些光耀门楣
似乎族谱该重墨一笔,祖祠留有坐席
原以为走得很远、飞得很高、活得很光鲜
醒来方知原是梦,所得皆属身外,浪得全是虚名
而今身陷泥潭,心搁荒滩,翅已折断,无力飞翔
罢了,低处看风景,更真切、亦更自然
[b]《啊,兰花》[/b]
一朵兰花多么小,又那么轻
一朵兰花多么不引人注目,又常常令人侧目
一朵兰花与一朵兰花的命运是那么不同
这是我坐在去南国的火车上想到的
有的兰花沉睡在深山
有的兰花跨过万水千山
虽不能把根扎进异乡的土地
但只要给她一滴水、一米阳光
就能活出精彩
[b]《站台》[/b]
虽然,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也说不出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我想,在那一波一波涌动的人流中
那些早出晚归、冬去春来的人群里
一定会有我的亲人
他们有的像我过世的父亲
有的像我那爱唠叨的老母
而更多的则像,我那高兴就蹦跳生气就跺脚的兄弟姐妹
尽管,我们不曾打过一声招呼
彼此吝啬得不肯露出一个笑脸
但如果喊住他们
我们就有聊不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