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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西文学》创刊于2007年,民间纯文学刊物,被文友誉为江西第一民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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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克2000年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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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涧清风

曲涧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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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桑克2000年代作品》   《桑克2000年代作品》 Empty周三 八月 08, 2012 4:31 pm

中国文学人物志

1.杜甫

我的偶像。他是一个
真正的穷人,会写诗,却换不来
面条和朝廷的青睐。
他对世界的想象力被他的
同情心埋葬,通过
教授又干又瘪的手。

2.鲁迅

他用半生不熟的汉语
完成多灾多难的教育;
他的思想被抛弃,而他
骂人的句式,却被沿袭:
以“批判的名义”
把粗野和野蛮扶上历史的正位。

3.黄庭坚

引经据典是他的罪名,而不是
骄傲,这为知识的没落添了
最恰当的注脚。何况我们
更在乎本能的社会地位
更在乎电视的思想深度。
黄色的山谷在秋风里哀悼。

4.屈原

开了怎样的好头?道德至上
甚至是意识形态,使我们忘记
我们有足够的权力和每一位国王分开。
自诩芳草美人,有一股自恋的
味道,让我们误以为你的瘦
要么和私生活有关,要么和消化系统有关。

5.温庭筠

闺阁丰富多采,耗尽他
毕生的精力。除了美好的低级趣味
他还赢得一个男人的尊严。
当某一天,日常生活也被
正式赋予政治的含义,请勿奇怪
必是他制作了历史法的程序。

6.朱湘

流落江湖,本已是人生之伤
而客气的冷落让他的牢骚成为
他人品问题的征兆。水里
没有明月,他也不可能是友人的鱼。
他根本不该离开大肚子的清华。
他死定了,当他迈出象牙之塔。

7.李宝嘉

善于筑墙,但却摸不到
战争艺术的门槛。
他痛心地描述他的帝国时代。
太多的斥责!其实有谁
知道这里有多少值得学习的智慧?
制度多么完美,哦,还有优雅的寒暄。

2000.1.9.

嵇康

  讬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
    ——向秀《思旧赋》

  看那炉火烧得正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欧仁•鲍狄埃《国际歌》

我以事见法。我知道这是什么“事”,但是
他们的说法与此并不相同,就像天上的鸱枭,
他们说它是在寻找腐烂的食物,只有我知道
它在代替死神巡视晚年的人世。我目睹它的
黝黑的翅膀是个摆设,像一个谎言之上
纯金的天平,即使两边锡纸包裹的砝码
相等,即使它卖力地摇动着,仿佛描花折扇
吹来阵阵的春风,但它下面飞翔的的确是
只有我才能描绘出的幽冥的马车——马蹄笃笃
一直消逝在银河牛奶一样腥甜的波光中。
日影刚刚移到篮球架斑驳的篮板,这就是说
我还有时间回顾自己颓废的人生,我写得一手
锦绣文章,至于诗歌,更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还博得了响亮的名声,这从淑女赠送的绢帕的
数量就可以测出,我的温柔比水还重。
但这不是主要的,我交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友人
他们自我培养的优秀的怪癖让我心动。
而我也有得意的动作——
我热爱打铁,胜过了弹琴,琴声在炉火中
仿佛一棵未曾发育的山东大葱。
但是现在我却想要一把琴,即使是商场里卖的
那种也行,对于品牌和质量不再挑剔,决不是
因我藏身鸟笼,而是我知道我的技艺已使
缪斯的喉咙气得红肿,凑合着打发最后的
日常生活吧,又何必那么认真?这就是
我嵇叔夜诚恳的态度。有位观众认为我
比较做作——多少有点儿,但是静静等着开场
总不如让一群少女跳跳健美操,活跃一下
紧张的神经。我的琴声算不上悠扬,但是很有些
独特的内容:炉火渐渐熄灭,一块毛铁
在水池中升起袅袅的青烟。子期兄在旁边
轻轻吟诵——看那炉火烧得正红……
铁的幻影在琴声里翻腾,火的呻吟在隐形琴弓的
抽动下让人心惊。如果有时间,我会记下
这段旷世的曲谱,只是我的兄弟们早已离开
这沙暴狂卷的豫南京城。哪里是豫南,分明是
遇难——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能直面、挺胸?
我灵魂仓库的深处早已储满命运的寒冰。
当日影移到罚球弧,我的使命就要完成。
这是早晚的事情,每个人都将看到
我看到的那辆双轮马车幽蓝的前灯,驭者轻轻
敲打着手中的棋子,仿佛那是解放的丧钟。

2000.3.30.

题一位书评作者的照片

  噢,一切已远扬
  已长久消失。
    ——里尔克《挽歌》

像往常一样,从架子上取下邮件。
我挑选重要的,或者写着某些
地名的部分。里面掉出来一个卷筒,
我扫了一眼,一张出版业的报纸
近来以小团体和檄文著称:
关于时代不公正或者其他什么
我猜不出来的黑暗。但是我并不喜欢
这种多少有些粗野的方式。
在某篇书评下面,我发现一栏大的照片:
短头发,浅格子衬衣。我不知拍摄的
具体时间,我的才能最多只能推测到
某一个流血的夏天。我不无妒忌地
         想到你的表情
是给拍摄者的,或者给
冰冷的相机。但是我却活着
站在你的面前,端详你,端详自己
伤痕和喜悦的由来。你在文中果断地
鉴别书的好坏,像在最近的某期
委婉地批评时髦的美女作家,她们
和你的悲伤相比是多么的苍白,你还
适当地表扬了王安忆——这让我欣慰。
关于故去的生活,可以构成另一本
美妙的小书,有插图,也有花絮
但是我却不愿草率地把它写出来。
突然想起帕斯捷尔纳克对马堡说的
——“每一件小事都活着……”
是啊,活着,洗印厂的雨夜
我和你平生第一次目睹紫色的雨水,
在岁月闪电的帮助下,你急于埋葬有关我
灵魂的秘密,仿佛现在我急于把你藏起来。

2000.4.8.

贺新郎

1.
作为一个迟到的宾客,我仍然
在人群中找到自己尊崇的位置。
这是厚重的红包帮我取得的,
还因我和新郎曾经在漫长的冬夜里
谈论过怎样获得一个狡猾的女人,甚至
可以认为:我是他爱情的顾问,虽然女人
都躲我,但那是因为我无法抗拒的魅力。
少女害怕失身;主妇害怕失去家庭。

2.
那么说,他是一个魔鬼,你看他
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他俊朗的面容下
是邪恶的火焰,他会毁了你的青春
我的不懂事的女儿,你看新郎多么安静
那是摆脱魔力的控制新生的德行。
我的不懂事的女儿,出席这样的宴会
不是为了多认识几个热情的表哥,而是
让你知道什么才算是危险的男人。

3.
对你优雅的贺辞,我心存感激
对你贵重的礼物,我会好好地保存,
而且我会和我的新人把它当作新生活
的开始:一副核桃花瓶,它的沟壑婉转
预示着我们情思的富饶;它的精致
把我们婚前的理想变成了视力可及的
虚拟的现实。当然我会牢记你的教育
怎么去对付一个不可知的世界。

4.
哦,你也是男方的嘉宾。
怎么,你还和新郎有过共同战斗的友谊?
那么你也应该是成功人士。有法拉利
还有一座江北别墅,在那里你品尝着
春天的美味。我理解你的孤单
但你干嘛说它“在高处”?这是
你说的最不幽默的话,但却让我
最为感动,甚至好过你那些甜蜜的理论。

5.
你看看他在干什么,仅仅是在和一位
夫人交谈?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在乡村我见过很多这样无所事事的流氓
他们从不下地劳动,仅仅因为懂得
动人的民间艺术,唱歌,或者是说笑话。
榆树下的欲望。奥尼尔揭示的就是这样的
无耻的典型。他内心里有巨大的齿轮
推动着他把制造快感当作自己唯一的使命。

6.
这是我参加的第几次婚礼,我根本
就记不得了,我的烤瓷牙齿早就咬不动
你说的很嫩的小牛肉。但是请柬把我
拖来,这是因为我没有能力脱离
令人恶心的尘世的生活,何况我需要
和人交谈。对于你,虽然我没有结过婚
但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女性,我的男女知识
足以作你的博士生导师,但我却不愿传授给你。

7.
司仪问:你为什么结婚?
新郎答:因为我成熟了。
司仪问:你为什么和她结婚?
新郎答:因为她很娇嫩。
司仪问:她的脸为什么红了?
新郎答:因为她涂了胭脂。
司仪问: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新娘答:因为他不会撒谎。

2000.4.16.

农场

1.月光

夜里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挤满白色的月光。
我深吸一口气,月光仿佛
也跟着进了肺里。
冰凉的,好象一块寒铁。
但院子里的月光仍旧是满的
没有因为我的呼吸而减少。

2.家人

一个人从家里溜出来,
站在被黑影切割的庭院里,抽烟
或者仰望天空里的繁星,辨别着
它们发音相似的希腊名字。
家里人此刻围着收音机,
心甘情愿被虚构的小说弄出眼泪。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傻呢?

3.麦田

麦子好象穿了两套衣裳,
一身浅绿,一身墨绿。风一来
她们就换一套,好象风是个花花导演。
云彩从空中溜过,它的投影便给
麦子的衣裳画上奇诡的黑斑。
我坐在山坡上,看她们变来变去
享受着给我带来的不同快感。

4.乳牛

她是悲伤的。
我失去友人时也是这样。
大眼中仿佛存了很多泪,但仅仅是存着。
默默啃着昨天啃剩的草根。
那三棱草的根是苦的,我知道。
就像不得不碰的命运。
悲伤么?手里的皮鞭也是牛筋做的。

5.草甸

我的乐园不多,这儿算是一个。
一墩墩草堆,水洼是清澈的
灌木本分地保卫着它的宁静。
圆眼青蛙和长翅蚂蚱在碧绿的草毯上
做着自由的体操。
我用柳条儿把刺玫果穿成串儿
查着它的数目,像个痴迷的和尚。

6.野鸭

它飞得不远,总围着
水泡子附近的草滩。
那里有它的爱人在孵蛋。
当晚霞出现的时候,它
优美的飞翔的姿态
让我留恋。
让我留恋的还有美味的鸭蛋。

7.拖拉机

在丘陵上爬着,仿佛
红色的瓢虫。
我离得远,听不见它性感的
中音,仿佛我生活在
黑白色的默片里。
这样也好,所有的解说词
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8.沼泽

草群覆盖隐秘的水面。
低矮的唐菖蒲挥舞着短刃
一边倒,哦,可怜的芦苇!
在它们身后,逝水做着
勤恳的女人。
洗衣女人在它尽头的溪边,
传播着连队里的新闻。

9.正午

我爬上草房子的屋顶。
我向远处张望:穆棱河的
波光,仿佛眼眉的形状,
闪烁着,仿佛拿不定主意
该嫁给谁的姑娘。
蜃气渐渐密了,大地、铁路
稻田,描上了闪烁的曲线。

10.白桦

白桦好象干净的中学生。
这是一个诗人说的,我亲耳听到。
我喜欢干净这个词。
现在我把它当作对事物的最高评价。
瞧,她长得多干净。
瞧,我的心多么干净
一个小小的细菌就要了我的命。

2000.6.12—7.2.

8511农场一中85届文科毕业班15年同学会

十五年不见,仿佛仅隔一个春夜
或者隔了陌生的一世。
开始还沉默,追忆早成烟头儿的往昔。
仰仗60度烧酒,少年的猖狂才像醴泉汩汩喷涌。

为人父母,为人夫妻,这是
当然的中年的角色。还有社会的
我们厌倦了谈它,今天只想
握住青春膝头那双肥胖而温润的小香手。

我们生活体面,没有功勋,也没有
更多的耻辱,有的人甚至没有古怪的孩子。
也不像自由的下一代,尽享床第之欢。
我们的欢乐止于礼仪,这让人多么悲哀。

谁也不好意思提中间的离乱。
风花雪月,恐怖小说或者传闻
足以打发剩下的镀金的光阴。
外面一直下着雨,谁都装着看不见。

2000.8.5.12:00

我抗议

噢,黑暗——

是的,我抗议过,尽管它仅仅
活在我心里。

我的胆子就这么大。

我的胆子就这么小,我为这个
胆子害怕,
而又骄傲地颤栗。

就是这一粒灰尘的担心。
就是这么小的良心。

我抗议——
比蚊子嘟囔还细,但
强过人类巨大的沉默。

沉默之上的呼吸
在声音中惭愧。

“我抗议——”
小声地,对着影子
对着椅子,对着电视机

如同我乞求的
对尘埃,我也给它
抗议的权利。

在雪下呻吟
对轮胎和脚的鲜美抗议。

2001.1.4.12:04

我的拇指

1.
我的拇指不在了
我的拇指它死了
你可以认为它是被菜刀切去了
你可以认为它是被刺刀切去了
它长在食指的右边,这是左手
它长在食指的左边,这是右手
我的手盖着一篇文章
关于自由,关于权利
关于我的拇指明明长着
我却瞪大眼睛说它不在

2.
我的拇指去过五个朝代
我的拇指去过九个省份
我知道关于时间我说对了一半
我知道关于地点我说错了一半
我知道我是处女地
我知道我是小戏子
我的心田朝廷的铁犁没有耕耘
我的台词班主的钢鞭没有光临
我把我思想的处女膜捅破了
我把我塑造的角色推下山崖

3.
你看见我的拇指是怎么长大的
你看见我的拇指和食指的恋爱
它和中指的奸情让手羞愧
它和小指的友谊让手叹惋
我和我的拇指隔着一座高山
我和我的拇指隔着一片大海
如果立场的高山崩塌
如果策略的大海枯干
我和我的拇指将无话可谈
我和我的拇指将惺惺相怜

4.
但是我啃秃了我的拇指的指甲
但是我扯掉了我的拇指的披肩
指甲啊是真实的甲胄
披肩啊是比喻的皮肉
我知道我的拇指的疼痛
我知道我的拇指的狂欢
它疼了它的神经战栗仿佛敏感的亚麻
它乐了它的快感来临仿佛神秘的大麻
亚麻茁壮地成长
大麻转移到地下

2001.3.17.

起坐弹鸣琴

1.良宵引

多少无趣熬来的,这轻松的午夜
我一人起床,下楼,沿着月色
铺成的地毯。间或,向丁香木摆手,
希望她尊重,我的宁静。
我在宁静的喜悦中,它有些慢,但
又是那么激烈。

2.思贤操

理想国,故国了,我离开它
有些年头,偶尔心中悲戚,便派
褐马探访。马儿离开的时候
卷起一些寒意。仿佛死了,
仿佛破音,不舒服,但使你留意。
贤人在时,也就是一根鳜鱼刺。

3.静观吟

眼窗关上,在肚脐,新开一扇
薄门,看见自己在飞,还有花朵。
我可以把他们当成影子,或者
当成世界本身。那世界是影子的
也可能是花朵。我只顾高兴地哼唧
忘了来的目的,是写一支自由曲。

4.忆故人

你不在,我的话就没地儿说。
对风说,对你的照片说,多像一个傻子。
悲伤的傻子,泪囊里还存了些旧年的
墨水。虽然颜色变浅,照样在
岁月的草纸上留下燕脚的淡痕。
它快风干了,还有我的身体。

5.准提咒

我不懂机密,所以我才来到这
反常之地。是梵唱,不是反常。
我故意说错,显然有我不能告人的机心。
我太脏了,这也是我的遁词。
你们更脏,是我泼的脏水,
这或许让我自在,更让我羞愧。

6.鸥鹭忘机

江鸥绕着铁桥飞,鹭鸶的踪影
只能在地方志里找寻。
我是来捕开江鱼的,但除了空罐头盒
什么斩获也没有。我沮丧地望着枯瘦的江水
身子渐渐生硬……一只江鸥
落到我的肩头,把我的隐痛抚慰。

7.招隐

怎么才能把自己藏住?
妄想而已。如果藏了,通缉令
也让你露出原形,即使你披着
蚂蚱的绿衣。灰水
在黑水里,这是难得的区别。
即使一步之遥,也上天界。

8.慨古吟

古老的地名,相关的黄页纸
仿佛一部伪装的电影。
我看了,但我不疼。
我知道疼的人在那些地名后面
我同情他们,而同情我的人
请你们别再为我操心。

9.商意

船行了一半,我就想回去了。
回去睡觉,把书扔在一边,让鬼魂
读吧,回头再读给我听。
偶有虫鸣,也不能把我唤醒,何况是
梦里的虫鸣,它把我的心抻长
仿佛兰州面条,韧且细,还绾成三环。

2001.5.27.

方正森林的溪水

下过雨,溪水涨了,
水质浑浊,仿佛BBS,人多了
口水也多。
民主的好处和弊端
仿佛妻子,仿佛
左手和右手。

想起前几日,也来过溪边
水少,而且清澈,
清澈的寒意
让人想起相称的
寒冷的句子。
我写的,或者柳宗元。

低头喝水,仿佛旁边的刺猬
肠子边缘的油泥
也冲掉了,至于灵魂
恐怕还需要更高级的洗涤液。
冷了,水有地狱的气息
尽管面容清秀。

2001.5.30.

祭奠

1.
用血付出的,不用血还。
雨勉强应着,但心里不甘。
储备一下午,或许十二载
终于把杀戮降下。

2.
看敌人的可怜,你不要
怜悯,你心要硬,要模拟
上帝的磐石。
但雨,请你忍住有理。

3.
为兄弟做,为我做,
为你。仅仅是安慰是不行的
要力量,要善恶循环。
从山地到海,从湖泊到树林。

4.
不许把耐性诬蔑,
懦弱和暧昧,是阴天的心机。
雨在云的剑匣中沉睡。
正义,偶尔借助雷的喉管。

2001.6.2.

狍子

1.
在溪边,我看到
洗脚的朱丽。
她的脚上没有灰尘。
青色的血管
在水的激励下
暴跳而起,说明
她的心没有我想的
那样安静。

2.
去年夏天
我在溪边看见的
朱丽,年轻的中学生
白净的面孔和帽子。
现在溪水结冰
我的记忆从上面
滑了过去。我克制着
才立住脚跟。

3.
朱丽是逃来的。
那些植树的同伴被她
甩在向阳的斜坡。
她喜欢水,不是因为
美丽的变化。
暑气白腾腾地从树梢
降下,接近寒溪
就化为乌有。

4.
我的水槽
现在是鱼的暖房。
在一尺下的地方,鱼的
舞会在抵达高潮。
想起舞会上的朱丽
心里就酸酸的。
旋转的裙角,仿佛手心
的雪绒花湿漉漉的。

5.
栎树的阴影
在扩大,伸向朱丽
光滑的肩胛。
朱丽掸了一下,似乎
那是一只调皮的
淡绿的飞蛾。
画眉的独唱
此刻听来过于尖锐。

6.
柔软的黄金草
被雪压弯。
没人把它的韧性
责怪为软弱。
对待其他事物
也该这样
比如,朱丽的影子
比如,我的贮藏间。

7.
朱丽看到我。
她没有跳起来。
她只看一眼,
便重新回视溪水。
溪水的声音大约
只有溪底的柳根鱼
听见。
它只让他听见。

200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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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涧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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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桑克2000年代作品》   《桑克2000年代作品》 Empty周三 八月 08, 2012 4:32 pm

这个八月……

这个八月,雨比阳光少
泪比笑容多。
《阳光下的罪恶》,我看了两遍

去了一次墓地,送走
从前的女友。
夷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把死想了三十二个来回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此中有珍异,欲煸已忘盐

2001.8.31.19:27

湖上

湖上应该是冷的
我看不见它,我想着
它是如何的冷

冰块在低空中
飞舞,陪伴着渡鸦。
下面是我的肠子
它的模样看上去
多么像一截废弃的
小提琴的弦。

影子在上面走,影子
的脚尖仿佛穿上了
冰刀,锐利的
刀,它是锐利的。

风也在吹,它的
老任务。树林也在摇
它不更新的汤药……

我站在湖上,头发
还有长袍披散
头仰着,但眼睛紧闭
慢慢旋转着悲伤。

雾气起了,向我围拢
用她柔软的胳膊。

2001.10.23.

蓝色

1.

没有人认识蓝色
如同没有人认识宿命的雨滴
从屋檐上滑落
如同冰刀滑过冰面
如同手术刀滑过脸面
细细的浅痕
我不告诉你
即使你举着放大镜
你也看不清晰

2.

我就是蓝色
而且我不是什么蓝色的替身
让你无端怀疑
让你对我挤鼻子瞪眼
让你在我肠子里
寻找一朵过气的花蕾
过气的小提琴
小心翼翼地演奏
过气然而动听的哀吟

3.

哪里还能找到蓝色的影子
即使她活着
也是活在一个
快要死掉的人的怀念里
他的记忆正变得稀薄
仿佛早晨林间雾霭
被阳光的刀叉
一刀一刀切割成
肉眼难以区别的布丁

4.

这块蓝色是咸的
那块蓝色是甜的
蓝色的滋味
完全因为那些敏感的舌头
那些可怜的舌头
那些勇敢的石头
如同春水流
如同秋水流
绿叶黄叶左手右手

5.

也许都是红色
红色之外还是红色
也许我蒙着蓝布
透过蓝布看见的只有蓝色
也许我的眼睛
戴着蓝色的博士伦
也许我就是把红色
叫成了蓝色
也许它只是我一根眉毛的闺名

2001.11.16.22:37

墓志铭

写在这里的句子
是给风听的。
你看吧,如果你把自己当作
时有时无的风。

这里是我,或者
我的灰烬。
它比风轻,也轻于
你手中的阴影。

你不了解我的生平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当日的泪痕
也眠于乌有。

你只有想象
或者你只看见
石头。
你想了多少,你就得到多少。

2002.1.24.

过长沙贾谊宅不入

湿气再浓些,就可以游泳。
广玉兰树下,没有人停歇。
偶尔,火焰自地隙蹿出,仿佛
赤练蛇的舌尖儿。
我很久没有作文,也不与人
争论,唉,《过秦论》
还是有些霸道,难怪同事不喜。
乌鸦在杨树之顶周旋,哪里有
凤凰的影子?想象里,
它是铅笔无骨的淡痕。
湘水浸茶,里面的深浅我是懂的,
但心结,却越系越紧。

2002.6.30.10:09

四季



开始飞的时辰,我还打着呼噜。
我不知道行人怎么看我。
从半空中,从楼隙间飞过一个男人。
他穿着睡袍,面孔像个婴儿。



白光像匕首,插在我的双肩。
我的肩在流血,流着咸涩的血。
——你为什么把汗称作血?
我反问:你为什么把自私称作命运?



冷火烧焦绿叶。这空气的
冷火焰,在我的眉头凝结。
叶柄内串柔媚的铁丝,安静而刚直。
对不起啊,打铁匠这么难演!



朱丽:你好。这个冬天仍旧
漫长如人生,正好用来写信。
关于我请不必顾虑,我有能力甄别
月光的烟灰和细雪的头屑。

2002.11.19.

海岬上的缆车

风是冷的,海岬,落入了黄昏。
再加上一个配角,这哆嗦而干净的秋天。
我,一个人,坐在缆车上,脚下是湛碧而汹涌的海水。
一只海鸥停在浮标上,向我张望。
我也望着它,我的手,紧紧抓住棒球帽。
我,一个人,抓住这时辰。
抓住我的孤单。我拥抱它,
仿佛它是风,充满力量,然而却是
那么虚无。

2003.4.6.

连绵的低矮的小山……

连绵的低矮的小山,几撮
杨树丛生的丘陵。蛇似的铁路。
农舍是红色的。河流闪光。平原上
电视转播塔,一根绣花针。
这是我熟悉的黑龙江风景
  或者北大荒风景。
我和它一度关系亲密,而今
它在梦的沼泽地里。
我的斯来沟。我是这么叫它的。
我的灵魂。我也曾如此命名。
它的炊烟,仿佛我的胳膊
细而充满韧性。老屋已卖与他人。
篮球场大小的庭院,樱桃树分泌
细小的花朵,树江和他的狗
在下面游戏,向蚂蚁炫耀默契。
我坐在玫瑰树下看书,意大利
怎么在黑暗中复兴。
我的父亲,在杨树林南给烟浇水。
母亲,在摘豆角。她的背影
仿佛下午的阳光。三哥在洗
浸着机油的工作服,向我讲述陶渊明。
二哥边与乳牛交谈,边推开篱门。
大哥提着蜂坯,看不清
隐在白色防护帽中的面容。
大姐,抱着一捆青色的柴禾。
还有二姐,还有小哥,他们在做什么?
或许推着双轮板车。
我出生时,他们已经辞世……
我缓缓抬头,我温暖地看着。
温暖地看着这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叫过妻子,我让她
  和我一起看:
这新风景,这圣家庭。

2003.5.5.

滑冰者

我在冰上独舞。我踩着锐利的冰刀。
我背着手。冰刀滑过冰面。疼痛的呲啦声。
这是河汊。我必须绕过草墩。我能感觉到它们。
它们发射出危险的讯号。我望着远方。
芦苇丛。中间有一棵矮树。胡杨或者榆树。
我看不清。眼镜沾了哈气。
再远处是田野,玉米茬歪歪斜斜。明年,
这里或许种豆子。低矮的绿豆子。遮不住
它后面的小丘。小丘上是灌木。灌木里
是蛇,蟋蟀,蚯蚓,田鼠,酸浆草。
我倒着身子。冷风在我后面。
我变换着角度,景物也变换着。它们响应我。
我漫不经心地滑着。冰刀熟练地绕过
冷风堆起的冰棱。我在软冰上刻出小小的峡谷。
我有时抬起右腿,压低身子。看着
冰面下冻僵的柳根鱼。有时也旋转,
听风在耳边哼哼,仿佛它牙疼。
我团着身子,一朵花慢慢展开花瓣。但
我的心没有展开。它紧缩着,如一块秤砣。
它让我安稳地立在冰面上。
我独自在冰面上游荡。我穿着职业的
速滑服,紧身的,黑色的。
我立在河汊边缘。我望着冰面乱七八糟的滑痕。
我内心真实的轨迹。我没时间整理。
三角形,或者一些更复杂的图案。我跺跺脚。
突然,滑了一个对角线,笔直的对角线。
中间没有一个草墩,从东北,到西南。

2003.6.15.11:31

铁锤

砸到我,我才疼。
砸不到我,我还拍手笑呢。
我的命,是被砸的命。
是畏惧反被砸得更狠的命。
我这个奴隶有什么被救的必要?
我这个奴隶为何需要一把镰刀,
把手,把头发,痛快地割掉?

2003.9.19.

夜景

我坐在边座上。
我的热脸贴着玻璃的冷脸。
我望着移动的旷野。
我望着移动的旷野中的雪。
潜伏在旷野的褶皱中的雪,
是掩埋还是暴露荒凉的痕迹?
我望着旷野中稀疏的树木。
树木不摇不摆,无风无语。
我望着树木之后安静的乡村。
我深解它的冷,一如深解它的穷。
  那安静是恐怖的皮!
我望着移动的孤寂的皮。
我仰望皮上辽阔的空虚:
北斗七星,七枚发光的钉子!
这暗夜,这移动的橙色列车,
这大地一动不动,让我欢喜。

2003.11.19.

步数

从写字间到洗手间,需四十一步。
从洗手间到写字间,需四十三步。
(这之间的差别,可以算出异样的东西)
这样的行为,每天都重复三至五次。
每次的重复,都未产生一丁点儿的意义。
(而且每次都低头,假装思索着什么)
我想起步数低于我的伏契克
多少有点儿意义,而我却没有,而且在受虐中衰老。
但我外面的雪是有意义的,它使我更加肮脏。
而雪的肮脏在显微镜之中……
显微镜和我的近视镜,仿佛婆罗门和首陀罗……
对此,我是现实的;对此,我是尊敬的。

2003.12.29.

哈尔滨

撒了盐,雪路有了点儿细微的泥浆。
车们相互推搡,远处争吵着两座低矮的灰塔。
我叼着烟,心事重重。你好,我去上班。
是的,我去学着怎么对民众撒谎。

铁路局的黄房子,堆了残雪的坟冢。
里面搀和着粉红的鞭炮屑,新年剩下的。
我的心里也搀了东西,我不知道
它的成分,但它让我的肚子每天一痛。

江边的人越来越少,夏日归臭气统治,
而现在则归荒凉。明天是个例外,
窘迫的情人将在这里互诉没钱的衷肠。
一个人为权利罢工,另一人迅速交了报名表。

一枝蓝色玫瑰,它的妖冶,
让我想起浪漫的英文拼法。
水瓶中,蓝色开始洇散,花叶底里的白,
渐渐显露,惨白,仿佛后半夜狰狞的残月。

2004.2.13.11:45

短歌

没有比童年更严峻而残酷的生活,
没有比成长更艰难而宽忍的工作。
如果我是一只鸟,在风雪中,我必须独自飞过。
如果我是一个人,在人群中,我必须分辨善恶。

2004.2.20.

宫廷

廷臣在喝咖啡,议论彼此的猫咪。
国王踱步而来,摘帽,行注目礼。
网球场反复拆建,因一致命的螺钉。
新男爵封了数百,老男爵愤愤不平。

2004.3.11.

骄傲

我不过你们的生活。
黑暗和安静,是我的主题。
我与众不同,与你们不同。
我堕落得彻底,颓废得彻底。
我在你们的生活之外。
不要以你们的君子之心揣度我的小心。
我是三位一体,或者四位,
这样的一团高尚的垃圾。

2004.3.12.

乡野间

有一天,我在乡野间乱走。
不知向东还是向北。只是乱走,在潦草的乡野之间。
但一株草、一株树,却让我停下来。
这株草,这株树,不是什么奇迹,也没给我什么欢喜。
但我停下来,在乱走之中缓缓停了下来。

2004.8.5.

冷战

阴冷的早晨,我去上班。
洗你的脑,也洗自己。
像荒谬一样干净。
我拒绝洗澡,但脑,我推不掉。

风像AK47,不停扫射。
雪花四溅,证明它的威力。
大衣的下摆也摇动,
为它的主人感到凄清和恐惧。

暗红巴士像无声手枪,
在硬雪之上滑行。我听见
它的咳嗽,我不敢说。
医生的知情权,律师不能染指。

霞光掩映,我酷爱
办公室落地窗的下午。
仿佛核爆炸之后的冷冻,
雪屑的安慰,停在你的薄唇。

矿工们模仿着手雷,在暗中
分裂自己的身体。
我和自己的寒心决战,各舞着
一把日本刀,剃掉彼此的热。

我在盥洗室,呕吐。
哈气使我与鞋沿的雪泥
近似。我打开电视,看广告。
看阴霾的潜艇从我的脸上浮出来。

2004.12.6.18:06

兴凯湖

透过稀疏的树林,
能见湖上的积雪,湖岸的
积雪更厚,超过
政治家的面皮。

偶尔有风刮过,雪蛇
向俄国奔去。积雪减少一层,
但苦闷却原地未动。
什么样的风才能使它迈脚?

四野空旷,冷清之余更加
冷清。我捂着棉帽,脚趾发痒,
那是冻伤的前兆。
平静之中,风暴的烧酒已在酿造。

我曾常住兴凯,
但从未见过此湖。
它在想象中,有无数张脸,
仿佛神秘的命运,随年月变换。

2004.12.11.11:54

心寒

我冷。冷得厉害。
穿多少都冷,从里向外冒寒气。
冷在心里。空气中的冷算得了什么?
而且,还有齿冷。它冷得像冰块。

从里向外射寒气。
哦,人心,真是冷的根子?
没人冤枉?没人栽赃陷害?
我哆嗦,而且怀疑。

心内的冷源源不断。
站台上的人,小跑着,驱赶着寒气,
它似乎与生俱来。
我眼窝湿润:温暖为什么不能与生俱来?

寒漠的风刀,拼命地割脸。
“索性头也给了你吧。
这砂子,这红肠,这粗砺的身体。
这更暖的冻土带!”

2004.12.20.17:15

由梦引起的

照常起床,照常忆梦。
为几个细节斟酌,好象
打草稿,为一篇随笔。
有时粗蛮地拍照,而不顾及
梦的光线是否清朗。

我为自己的野蛮震惊。
假若条件许可,我是否会变成
一个邪恶的人?
——保不齐。冷汗仿佛小溪。
——绝不能。我恶狠狠地发誓。

凭书不够,那就凭心。
或许还不够。我看到
成片的楼房,灰色的平顶,
有人向上张望,似乎透过水泥
看到了空中的几颗星。

2005.2.19.16:23

阴天

出门,云厚天低。
似一伸手,就能触摸
天的凉顶。
后背,不由自主拱起。

房屋忽然缩小。
吹一口气,它们就会湮灭。
我没这么做,怜悯地俯瞰。
老天也这么看我。

阳面的雪,开始融化。
满目湿黑的泥点。
空气却更冷,仅存的热度
被雪吸走。

但我心并未冷却。
也没热。天气循环,
或人生冷暖,再正常不过。
性质无法改变。

昔日,我看不起瑟缩的人。
而今,只有尊重。
每个人都自然活着。
如阳光,即生即灭。

即如此刻,在它隐晦的
打盹之中,光芒也是无所谓的。
把它分类也只是出于
游戏的乐趣。

2005.3.1.21:45

高高在上

四千英尺,冷。
向下看:那么小的哈尔滨。
辽阔的白地。
荒凉的人心。

房屋,单层或多层。
平顶像发霉的灰饼。
塑料皮、包装袋、玻璃瓶,
旧报纸记载时代的凛冽。

狭窄的道路
如面条,如鞋带,穿插在
城市缝隙。红公车
没有任何美感。

小人走动,头发
或密或疏,露出浅薄的头皮。
而帽子,各式各样,
抵抗工厂狰狞的废气。

一个小人仰头。
哦,唯一向上仰望的人。
哦,幼年的我。
满脸菜色,但却洋洋得意。

2005.3.7.8:06

哈尔滨

夏天短暂,打个盹就殁,
而冬天过长,犹如厌倦的一生。
洋房渐渐减少,拆了一些;
而没拆的,也是虚有其表。
落叶也渐少,和树木战争有关,
  顺便减掉一些人,
  在落叶之中散步。
“剪掉他们该死的趣味和情调!”

2005.6.12.16:55

安排

怎样度过晚年?
早起早睡,已是生理习惯,
如同灰雁,天凉必然南飞。
与夜生活彻底绝缘。

食粥茹素。亲齿早殁,
而义齿功能有限。
口腔的河床,粥流涌动,
而味蕾之卵,渐渐磨成砂砾。

乖巧听劝。家人皆为良医。
给友人写信,用钢笔,或者毛笔。
重新学会等信,学会抚摩灰色的信封,
让眼窝随之起伏湿润。

对天气更加在意。穿多穿少,
都要精心掂对。偶尔难得的外出,
见见老友,坐坐书店,
或在露西娅,喝一杯酸奶。

诗文照写,写过就算。
没有子嗣。只有侄女偶来,给她念诗,
新旧皆具。让满园的春色
悄悄潜入秋日的笔端。

架上玩物开始疏散。
来了,终须要去。一个葫芦,两帧小照,
也不留了。门客渐稀,口齿渐浊,
心里明白:绝不当枪械。

热心种花植草,像老父一样。
后识的新人,也与此相关。
对人不再苛刻,对电视也是这般。
马虎于人事,而于署名更加认真。

暮气婉转,群楼隐没。
忽然想起,此地本是小山。
南岗,即是南山。
身心均在此处,不用悠然即可抬头相见。

此处的晚年,也可换作余年。
换作现时,也具更新意义。
实在不愿深想。我明白,这些幸福,
需要猛烈追索。安静,也请来得猛些。

2006.2.28.14:03

潜水者

每日都来。不做匿名评论。
不做署名留言。
更像一名偷窥者,我常常羞愧

没有中年的智慧。
游戏,或调侃,接近你的内心。
但是不成,仍然脸红,如同少年。

想象你的生活。
你的傲慢,或者闺密的午餐。
你的羞涩也那么高不可攀。

是对优雅的敬畏。
你没猜对。还有,还有爱。
这是多么奢侈的词。

说出即亵渎。
不如暗恋,或性幻想自然。
你对自身也做过苛刻的批判。

清晨潜入这片水域,
是灵魂的替身。
尽管嘲笑吧,我腐朽的认真。

2006.7.26.10:48

转台游戏

雨从敞窗进入。
我不理,继续看电视。
遥控器在手,仿佛是我控制
这个国度。我本该得意,
但却没有,而是无聊。

换台,从汉语到英语。
演讲者鬼画符,听众流泪。
黎以战火,评论员微笑,
将之喻为英超。我愤怒,
他脸色突变:不能忘记丧命。

歌唱或选秀。当面讥讽
我的判断,当面制作水门
或拉链之门。我不仅不生气,
并且隐隐生出模糊的乐趣。
腊味好象怀旧的趣味。

洪水奔涌。屋如萍,
车似船。大人物多么光鲜。
他的笑容看上去多么真实:
洪水更像虚构的。
不能相信潦草的新闻。

这些隐喻的表面,
不靠谱,我看不见深处。
实际上,常识更需要追求。
仿佛一场雾中审判,
原告被告,白发美人。

或者黑暗的一部分。
冒牌学者信誓旦旦,而农夫
谈论稷下学宫或者预测未来。
世界总是这么诡异,
一拔线就留下雪花纷纷。

2006.7.30.15:21

出站口

没等走近,我就能感觉
扑面而来的敌意。证明自己是困难的。
我绷着脸皮,冷漠地走在人群的缝隙。
紧紧将挎包扣在胸口,仿佛每一个经过者
都是一个潜伏的窃贼。他们也是如此,
机警地盯着我。仿佛我鼻翼的眼镜只不过是
骗子的道具。我打了哈欠。他们以为
我要搭讪,商量好似地迅速闪出更多的空隙。
我尴尬地站在空地。天凑巧黑下来,遮住
我愤懑的表情。远客没有如期而至。
红色的灯光使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相似。

2006.11.5.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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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克2000年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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